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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沙

作者:般若兰宁

第十一章 山雨欲来

圣都军军务部一如既往的繁忙着,愈见凝重的对峙气氛与行色匆匆结合在一起,像一块铅盖似的乌云,沉甸甸的压在每个人的心上,有种几近窒息的郁闷。

艾俄洛斯抛开笔,将写了一个上午的下半年驻军操演计划推到一边,用力揉了揉眉心。说实话,这种一连五六天在办公室中写写算算的日子让他有种变成文职人员的错觉,并非是轻视文职武职中的哪一方面,但相对起每天都要与只有一墙之隔的撒加颇为尴尬的见面,他更愿意选择在烈日下的校场上练兵。

叹了口气,艾俄洛斯将手边早已凉掉的茶水一口喝光,向后一仰身靠到椅背上,目光没有落脚点的在房间中游荡着。

走廊中明显的喧闹了起来。在午休的时间,军务部餐厅显然比各自的工作岗位有着更强烈的吸引力,但这并不包括艾俄洛斯在内。没有什么人会喜欢与自己在一夜之间泾渭分明成为敌对的挚友在抬眼可见的范围内享受一顿午饭,还要同时接受许多饱含深意的目光的探视。

“该死!”低低咒骂一句,却连针对的目标究竟是什么都不清楚。艾俄洛斯顺手抓起一边打开的大本《战略论》扣到脸上,准备把这段让人烦躁的午休时光用睡觉消磨过去。

外面的天气是与沉闷的低气压完全相反的晴朗,大片大片金灿的阳光慷慨的铺洒在草地与银棕色的建筑上,有近乎喧闹的繁华。一簇艳丽的大丽菊热闹的开在花坛中,舒展的大瓣花瓣上停着粉黄色的蝴蝶,并起粉翅很惬意的休憩着。

这座雅致的小花园是到处都满溢着军人的硬质感的军务部中唯一柔和的地方。但似乎也因为如此,光顾它的人一向寥寥可数。但今天,显然有意外发生了。

很快沉入睡眠的艾俄洛斯被一阵杂乱的敲门声惊醒,不明所以的拉开门,看到的是一名气喘吁吁的勤务员:“艾……艾俄洛斯大人,撒加大人,和沙加大人在花园里,打起来了……”

下一刻,艾俄洛斯已经在喘息未定的勤务员眼前消失,只留下一本厚厚的《战略论》,扣在门口的地板上。

艾俄洛斯以救火的速度冲向花园的入口,但却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长期以来在花园中度过午休时间的习惯让他闭着眼睛也可以准确无误的踏上那条碎青石铺成的小径,也就让他有了足够的脑力空间去思考勤务员口中的斗殴发生的可能性。

在整个军务部中,他可以自信的打包票,知道沙加在肉搏方面的真正实力的人绝不会超过三个。倒不是说处于什么特殊用意的故意隐瞒,而是在那种——几乎所有人都先入为主了“关系”军职——的情况下,实在没有什么显山露水的必要。何况,从外表上看来,沙加更适合的是为一名俊美的贵介公子而非冲锋陷阵的骁勇武将。而这一点,与众人眼中文武双全的撒加正是一个鲜明的对比。

艾俄洛斯可以了解勤务员的慌张从何而来了。抛开各种立场、好恶不谈,没有人会怀疑撒加和沙加一旦动起手来优势会在哪一方的问题。但麻烦的是这两个人的身份:督察官亚历士的新宠和御政官史昂的养子。两棵动不的的大树,两个招惹不起的人物,任何一方出了什么问题,都不是一个小小的军务部担当得起的,特别是同贵族出身的沙加……

可让艾俄洛斯急如星火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在撒加和沙加都是认了真的情况下,这场冲突会是怎样的一场龙争虎斗。但他更急于知道的,是这场混乱的诱因究竟是什么。沙加在军务部乃至整个军政界中都是出了名的孤高独处、目下无尘,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因一般的挑衅沦于贸然出手的地步,更何况是在这种敏感时刻与已处于敌对营垒的撒加。但撒加近日来一反常态的招摇跋扈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变数,艾俄洛斯很难相信,那许多一朝得志的得意张扬会是这个叫做撒加的人会做出的事。在他的直觉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一直在孕育着,可他却拒绝去想,也许是骤然被背叛所造成的伤害过大吧,艾俄洛斯竭力的躲避着任何去为撒加开脱的念头,而情愿选择了面对最坏的现实。

为什么会打起来?撒加、沙加……一个个念头掠过脑海,艾俄洛斯只能选择相信,这是撒加布下的一局棋。只有他有这个本事挑衅沙加,也只有他才会找到这样做的利处。是在对史昂大人挑衅么?还是处于督察官大人的授意?

但不远的路程只允许他想到这里。一片嘈杂的人群明确的给他指出了事发的方位。在连声“抱歉”、“让一让”后,终于挤到了里圈。艾俄洛斯看清局面后,发出了声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叹息。

勤务员口中的打斗看起来是结束了,两名当事人被几名胆大体壮的同僚隔开,分头劝解。沙加仍是一贯的偏昂着头,灿烂的长直金发微微有些散乱,一柄雪亮的军刀丢在脚下,很不屑的踏在上面。“动了兵器?”艾俄洛斯微抽了口冷气,又看向相较起来更狼狈几分的撒加。从他站的角度看过去,能见到的只是半个侧脸,但这并不妨碍那只染血的衣袖进入视野。很嚣张的一道刀口,划在左肩略下一些的上臂上,不是要害,但看起来很严重;不是伤及筋骨的重创,血却多得吓人,止不住的涌出来,染红了半只衣袖。黑色的军服洒上鲜红的血液,在视觉上造成很大的冲击。

艾俄洛斯胸口一闷,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种不合时宜——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不合时宜——的感情忽略掉,半是强迫的唤起了冷静的思维。沙加,似乎是真的掉进了撒加的设计之中!他偷偷苦笑。同是沙场战将,他明白这种看来极为严重的伤势实质上的杀伤力与看在外人眼中带来的感觉间的差距是怎样的天壤之别,特别是在这种情况,这种——

身后的同僚们两边分开,端正军姿行礼的同时响起的是:“舒烈大人,礼元大人。”

……早该想到的,今天中午,如果要说与平时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军法总长礼元前来拜访军务部的主管军官,舒烈银阶旗准。一名明显偏于督察官大人的上司,一名向来因地制宜的执法“严明”的军法官……撒加,这就是你的用意吗?艾俄洛斯心情复杂的望向撒加,相隔数米的距离,耳边却分明的听到了一声让他打了一个战栗的冷笑。

在阳光明媚的午后的水榭中品茶赏花是希亚穆为数众多的嗜好之一。凉床细簟,玉盏冰盘,蒸腾的暑气在四面临水的精致建筑中只余下淡淡的暖意。很惬意的品着上品贡茶,眯着眼眺望着相隔不远的水岛花园,穆懒懒的又剥了一粒葡萄,一丝倦意袭了上来。

亲王府是少数几个在政治风云变幻中仍能保有悠然之态的世外桃源之一,姑且不论这是实质还只是山雨欲来前的表象,可以肯定的是,在一切大局未到定盘的时刻,是没有什么人有胆量骚扰到这位希亚王国中除了圣女皇外,唯一的一位皇族殿下的眼前来的。所以,穆也就秉着及时行乐的心态,极近可能的享受着一切应得的优渥。

希亚亲王的水果癖与睡觉癖是尽人皆知的事情,所以,一般说来,没有人会在这种最适于睡眠的时间来不知趣的打扰的。不过,有些人显然不包括在这“一般”之内。

朦胧中,一片耀眼的金色从眼前闪过,带过一股不大不小的劲风。穆“咦”了一声,睁开睡意盎然的眸子,看向这个时候应该在办公室中与大堆公文奋斗的人:“沙加?”

沙加“哼”了一声,没做什么答复,仰坐到凉榻旁的躺椅上,脸向着水榭顶闭上眼睛。

敢对他这个亲王殿下使脸色的大概就只有他了吧!穆偷偷在心里想着,一抹笑爬上唇角,又躺回枕上。虽然好奇什么事能让沙加有这样反常的行为,但他也没有当炮灰的偏好。反正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一个早晚的问题而已,他希亚穆,有得最多的就是时间。

拂过水面的微风很轻柔,午后的阳光很温暖,四面临水的环境很静谧,宽大的床与躺椅都很舒适……远远从湖边走过的仆役与侍女们,看到的是水榭上两个睡得一塌糊涂的人。

一只微凉的手掌在脸颊上拍了拍,穆咕哝一声睁开眼,看到的是沙加微笑的脸,阳光从他背后射来,镀上一层美丽的金边,隐隐中一种出尘脱俗的宝相庄严。那张秀雅与英气并存的脸庞上,找不到半丝怒气残存的痕迹,而是一片清明。

恢复得好快!穆在心里吐舌头,笑得很慵懒的半撑起身:“我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吧!”沙加坐回椅上,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向前一推,示意他自己起来喝。

穆眨眨眼睛,目光在小几上扫了一圈,又落到沙加身上,笑眯眯的看着他。原本高雅的笑容中掺进一丝刚刚睡醒的倦怠,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耍赖!

两个人不动声色的用目光“交流”了许久,沙加终于先放弃的向前探身,从果篮中捡出一粒蜜橘,剥开了丢过去,穆一扬手接住,倚在枕头上吃得心满意足,眉眼带笑的看着沙加:“很甜,要不要尝尝?”

可惜沙加对名茶的兴趣显然要比对水果大上很多,没有丝毫要把穆的提议付诸实践的样子,依然细细品着手中的香茶:“你自己吃就好了。”

“真的很好吃!”穆叹口气,“我还以为你这个时候从军务部溜出来,是想尝一尝我这里的新鲜水果呢!”

沙加很淡定的放下茶杯:“我受处分了。”

“?”穆忽的睁大眼睛,漂亮的紫水晶般的眸中闪过一抹讶然:“处分?”

“停职处分。因为在军务部擅动兵器私斗。”

穆因这个大出意料的消息忡怔了好一会,笑意才又慢慢浮上来,坐直了身子向前凑凑:“被设计了么?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是军务部的人?”

“圣都军第一旗准团统领副旗准撒加。”沙加没有半点动容的报出这一大串名号,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

穆叹口气:“刚刚来时还是气得跳脚的样子,怎么现在就像提到一个路人一样!沙加,是老师的风雨不动教育得太成功了呢,还是你的定性又更上一层楼了!”

“输了就是输了。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没有必要再耿耿于怀——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穆若有所思的垂下眼:“那个撒加副旗准,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圣都军的精英军官,被史昂大人栽培,不过现在应该是督察官大人的干将。”沙加放远目光,“是个……不一般的人。”

“不一般的敌人么?”穆去捕捉他眼中的神色,“能让你这样评价的人,应该不是普通人吧!不过,站在督察官的阵营中,会很棘手啊!”

沙加眼中波光一动,转过头来向他微笑:“你想问什么?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刚睡醒的精力还真是充沛啊!”

“被发现了!”穆一摊手,神情像个孩子,从床榻上站起来,向水榭的栏杆走去,俯身观望粼粼波光,“只是奇怪你对待敌手的原则什么时候变了。那个撒加,有这么大的本事么?”

沙加没有回答,端着茶看向他的背影。上乘丝料的便服在微风拂动下飘飘若仙,修长的身躯一举一动中尽是皇族的高贵与优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应该被卷入政治泥潭的人,而适合去做一名不染纤尘的隐士。但是,对于隐士来说,他的敏感犀利得让人后怕,有着这样的特质,怕是一生都不得不与隐逸无缘了吧!

穆不知道沙加一瞬间生出来的这些感慨,对得不到他的回答也不是很在意,仍是悠悠闲闲的看水看鱼:“沙加,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沙加收起目光,也站起来:“现在?大概是停职思过吧!”

穆一转身,笑意飞扬:“既然是停职,那就把公务上的事丢到一边好了,不必总挂在心上。”

沙加摇着头笑:“我不去找它,可它自己来找我,怎么办?”

穆很认真的偏头想了想:“那就不妨大醉一场。”

那一夜,氤氲了亲王府邸碧湖水榭的是经夜不散的郁郁酒香。

那一夜,相隔三条大道的平崖街上发生了三公纷争明朗化后中禁军外防队与督检营宪兵的第一次流血冲突,路过的军政府军需总长林尔卓银阶旗准被卷入混乱中致伤。

那一夜,被调遣前去平息混乱的军队的号令声响彻半夜,圣都的空气一瞬间紧张到极点,直到圣都军副军长安德金阶旗准出面,严行禁令,才将骚动平定下来。

黑夜将尽,正是晨曦破晓前最昏晦的那段时光。御政官的官邸中,一点灯光从位于二楼的窗口射出来,与外面浓浓的黑暗相比,似乎转瞬就会被吞噬。但事实上,这点明灯已经灼灼亮了一夜,仍未有稍倦。

那里是御政官史昂的书房,也许在圣都人们的心目中,是一个举重若轻不逊于三辅重地的地方。它最辉煌的时期,是在二十二年前的风雨飘摇中,大敌方定,百废待兴,这个窗口,不知一次次燃起了多少强国复业的信心。而如今,流年早已逝去,二十二年中日复一日燃亮的灯光,是否还能再写出一段恢弘。

史昂负着手站在书架前,看的却是对面墙上一挂气态磅礴的山水大轴。那种墨泼青山、意态风雨是他青年时颇为自负的爱好之一,可眼前这幅巨画——史昂淡淡的笑了一下,还是先皇的赏赐啊!一个自诩爱好丹青的人,二十余年中,竟连一次拿起画笔的记忆都没有,不知算不算是一种讽刺。舒开眉头,史昂踱向窗口,眺望着一片漆黑的街道。他是一个懂得自负与自嘲的人,对于自己选择的道路,即使付之了几十年的人生,即使抛开了原本会拥有的温馨家庭,即使年年月月的穷尽心机在朝野周旋,即使将所有的一切甚至自身都填入了这个王国的基业中,或许午夜梦回之时也会有过方才那种刹那掠过的怅然,但,他从未后悔。

“欲将江山付后人,先穷来者百年心啊!”低声慨叹一句,再转过身时,又是那种谈笑风云,指挥若定的神态,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坐定。

敲门声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大人,安兹坦罗报到。”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一名三十上下的精干男人,一丝不苟的衣装打扮处处标志出他的严谨。安兹坦罗,跟随史昂十年之久的首席副官,也是为数不多的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史昂用双肘支住桌面,略向前探身:“平崖街的情况怎么样了?”

“安德大人亲临平定后,局面已经基本被控制住了。据刚刚得到的消息,中禁军方面也派出了统领军官协助。现在唯一还没有到场的一方就是督检营的塞德银阶旗准。”

史昂把两个拇指对在一起摩挲着:“塞德还没有露面么?这么明显的推脱责任,亚历士阁下应该也不会喜欢吧!”

安兹坦罗笔挺的站着:“不过,与安德大人同行的还有圣都军的撒加副旗准,出动平定混乱的士兵据说就是他的直属。”

“撒加……”史昂笑了一声,“呵,难怪啊……”

他脸上浮现的那种不明深意的笑容安兹坦罗琢磨不透,也不习惯去琢磨。这种话是不需要别人去回答的,所以他只是肃立着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片刻后,史昂敛起笑容:“安兹坦罗,今天见到沙加了么?”

安兹坦罗顿了一下,他不确定史昂是不是知道了今天中午在圣都军军务部发生的事情。站在个人的角度上,他不希望这种被对手占了上风的困扰在御政官大人的忧虑上再添一笔,但做为下属,他也绝对没有隐瞒的权力。确定了一下史昂的表情,他才开口:“沙加少爷一直没有回来过。今天中午,在圣都军军务部,发生了一场小冲突,沙加少爷受到停职思过的处分……”

史昂摆摆手:“这个我知道了,下午的时候消息就已经送过来。这个孩子,咳……”他的表情说不清是笑是恼,但让安兹坦罗安心的是并没有他不希望见到的忧心在上面。史昂略想了想,抽出一张纸,在上面草草写了几行字,封到信封里,向安兹坦罗一招手,“知道他现在在哪么?”

安兹坦罗这次半刻犹豫也没有:“亲王府。”

好象是天经地义的答案喔!史昂不意外的点点头,将信封向前一递:“把这个交给他,明天一早。”

安兹坦罗快速的扫视了信封一眼,双手接过:“是。”

史昂像是抛开了什么重大的难题,给出信封的同时,眉宇间掠过一丝轻快,向后一合身靠上椅背:“安兹坦罗,沙加为什么总喜欢跑去亲王府呢?家里不好么?”

安兹坦罗一愣:“呃……沙加少爷,和亲王殿下比较投缘吧!”

史昂垮下肩,很委屈的样子:“我就不和他投缘么!这个没良心的小子,也不想想是谁把他捡回来养大的。把我一个老人家孤伶伶抛在家里,连个解闷的人都没有!”

安兹坦罗松了口气。每当史昂摆出这种与身份地位不符的样子时,就证明一切大局他已经成竹在胸,至少也是大部分都已经有了解决的途径。不知道那个信封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或是瞬息之间有多少文逐武斗的计算在那种非常人能及的智慧中被一一安排,安兹坦罗唯一清楚的是自己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由心底泛起一阵轻松。

后世的人对这位一生追随史昂的忠诚副官给予过这样的评价:安兹坦罗的一生,所有的起起伏伏都是与御政官阁下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一个人所能拥有的最高度的忠诚在他身上被诠释得几近完整。他自身的个性几乎被完全忽略,而以御政官阁下的一切为准则。在追求自我的人的眼中,这也许是一种值得为其痛心的泯灭自我,但事实上,这也正是御政官阁下将他列为心腹的最主要的原因。施与者与接受者都在其中受益匪浅,以至最挑剔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作为一名副官所需要达到的最称职的高度。

虽然乐于见到史昂的放松,安兹坦罗却向来拙于应对这种抱怨式的问话。长期严谨的作风让“幽默”这个词很难在他身上找到落脚点,只好保持着沉默的站姿。

史昂自己也清楚这种口气唯一能得到回答时是在童虎的面前,虽然多数都是几句冷嘲热讽的抢白。“高处不胜寒吧!”他淡淡撇了撇嘴角。不知道现在的军统长官邸是什么样子,那个认真又耿直的人,也应该是彻夜未眠吧!

 

迎来了第二天的阳光的圣都,空气中还残存着一丝昨夜的骚动。在一片狼籍的平崖街上,除了清扫残迹的士兵与民夫外,几乎所有的行人都在绕道而行。小心翼翼是安定久了的国民们的天性,在这段又渐趋动荡的日子里格外凸现出来。

平崖街是一条商业与居家间杂的中型街道,颇有几家规模不错的店铺酒馆。所以,官方所公布的“酒后闹事”也就有了充分的支持理由。街尽头,一湾青水曲曲流过,是做为圣都南方门户的武云江的一条小小支流。水流本身并无奇特之处,但所经之处,恰是被称为“圣都八景”之一的“火鸟枫华”所在之地。每年自初秋始,直至初雪,占地十余亩的火鸟枫枫林一片熔金烁火,绮景撩人,寻芳游客,络绎难绝,这湾水流也因此得了“枫叶河”的雅称,有了不小的名气。

经被称为“枫叶桥”的石桥过河,前行不远便是圣都中身份显赫的要员们的私宅林立的瑚云道,一个月前令举城为之鼎沸的祭天大典也就是在这里举行,此时也一反常态的冷清着。

民街少了繁华,官道失了雍容,这时唯一还称得上有些热闹的,竟只有一家连着这一街一道的枫叶桥头的小小面馆了。

这家号称“闻香入店,回味无穷”的小面馆是圣都中屈指可数的几家老字号之一,只看这样的日子中,食客仍是进进出出,就明白金字招牌确实名不虚传。

不大的店面中,疏疏落落只有十几张桌子,张张客满。面香、菜香、酒香混杂在空气中,是一种让人食指大动的味道。

加隆占据了一个临窗的好位子,身上质料高档的勋骑军装与肩上的海豚徽章让所有人打消了与他同坐的念头。在每一张桌子都被团团挤满的情况下,他一个人独占了四个位子的样子实在有些突兀。

不过以加隆的神经,从来都不会注意这些“细节”范畴内的事。捧着香气四溢的红油爆鱼浇头汤面,吃得风卷残云般,左手边一摞三个已空的面碗让人咋舌,很是怀疑他的上一顿饭是在什么时候——当然,问号只是划在心里,没有人会无聊到去问这种问题,其实就连那几个空面碗,也是用眼角的余光窥视到的。

栓在店门上的铃铛又“叮当叮当”响了起来,这次推门进来的年轻人有一张让人联想到阳光的英爽容貌,但身份——黑色军装,银蓝绶带,肩上金光闪闪的雄师昂首……

被推出去自认倒霉的服务生小心翼翼的迎上去:“对不起,大人,店里已经坐满了,只剩下外带……”

“不要紧。”艾俄洛斯的目光在店中一扫,落在加隆身边,“我坐那里就好。”

服务生吞了吞口水:“可那里……”

“一份什锦汤面。”艾俄洛斯已经在他肩上一拍,走了过去。剩下可怜的服务生在那里祈祷这两位“军官大人”不要也沾了最近的火头一言不和大打出手。

当然他的担心是没有变成现实的机会的。艾俄洛斯很安然的在加隆对面落坐,摆摆手:“早上好啊!”

嘴里塞满了面很没形象的加隆抬起头,呜呜呀呀了一句:“几有么哈带……?”

“什么?”艾俄洛斯皱皱眉,莫名其妙的看过去,“你说什么?”

加隆直直脖子吞下面,再加上一大口面汤:“我说,你怎么才来!”

忍不住的笑意爬上嘴角,艾俄洛斯一脸无可奈何的拿起一旁的纸巾递过去:“注意点形象。哪有一嘴食物就说话的,你还穿着军装呐!”

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汤汁,加隆一撇嘴:“军人的形象?酗酒闹事么,还是聚众斗殴?好威风啊!”

艾俄洛斯苦笑一声:“昨晚的事你也知道啦!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还以为你不会关心这些事的。”

“哼,你以为我喜欢么!”加隆气哼哼的又扒了口面,“昨晚中禁军派出去协助平定的那个半夜被抓差的倒霉蛋就是我,直到现在脑袋还没有碰过枕头呢!”

艾俄洛斯一愣:“你被派去?”

“猜你就是这个表情!”加隆把面吞得胡噜胡噜直响,“我直到被从床上挖起来时还以为是传错命令了呢。士兵闹事干我什么事啊,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中禁军没人了么!”

艾俄洛斯对他不雅的吃像直叹气,但对他的话更叹气:“加隆,你是中禁军的军官哎,军人要随时准备执行上级的命令,这没什么可抱怨的吧!”

加隆掀了掀眼皮:“那也不要去干那种丢脸的事!”

“丢脸?”

“他要我去冲锋打仗我没话说。可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宪兵和士兵在平民街上大打出手,放火拆房子的,转过头来还要封锁消息,说什么只是几个喝醉的士兵偶然的一次小冲突。我呸!有上百号人明刀实剑的小冲突么,当别人是傻瓜啊!结果现在一穿着军服走在大街上,相干不相干的人都绕着走,当我瘟神一样!”

艾俄洛斯沉默了一下,加隆的几句话刺耳,但也是确确实实的事情,单看刚刚进店时那个服务生的表情就知道了。政权之争闹到平民百姓人人自危,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但他的个性让他很少把这种心境外露出来,虽然是别人口中的“正直青年”,但毕竟与加隆的百无忌惮,好恶分明不同,接触到这种与自身和国家都关系微妙的话题的时候,他好象除了沉默就没什么其他的选择了。

加隆瞟了眼他忽然变得沉重的表情:“喂,我说的那些兵又不包括你的手下,摆那什么哭丧脸!”

艾俄洛斯苦笑一声:“要是我的兵的话,我现在恐怕已经被军法处传唤去了,还能陪你在这里!嗳,你急匆匆的找我来干什么,忙了一夜还不回去睡觉!”

“昏头昏脑的被折腾了一夜,再不填填肚子就去睡觉,我八成会饿死在床上!”加隆忽然隔着桌子笑嘻嘻向前凑,“哎,我说艾俄洛斯,你记不记得在蓝河省那会你答应过我什么来着?”

“?”艾俄洛斯一脸茫然。

“过分!”加隆一拍桌子大叫,惹得满店的客人都向这边望过来,“你赖帐哎!明明说好了的,要请我一个星期份的面,现在都回来这么久了,也该兑现了吧!”

“你指这个啊!”艾俄洛斯恍然。加隆记住别人欠他的帐与赖掉他欠别人的帐的本事是不相上下的,还在军校时代就已经是名声远扬的事。不过这次……他清清嗓子笑一声,“只想让我请客啊,还是……”目光在加隆的军装口袋上一转,脸上是军务部那些人打死也不会相信他会有的诡笑。

加隆脸上飞快闪过一抹颜色,放响了喉咙:“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哪有军人半夜被拎起来执勤还带钱包的,希奇么!”

“没有没有,不带钱包很正常。”艾俄洛斯带着言不由衷的笑容看着加隆跳脚的样子,一边些微的反省着自己这种捉弄心思是不是有点不良。在这一段被各种失控的事态打压得几乎未老先衰的心境,闪过一瞬出自真心的开朗。

“哼!”加隆鼻子朝天,一脸不信任,“不要用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这种话,会让我的拳头很痒。”

好象小孩子一样!艾俄洛斯脸上的笑痕更深:“我在很认真的赞同你的观点呐,这么不信任我!”

“信任?哪是什么东西?”加隆又把头埋回面碗里,“反正,你请客就是了,我才不和你罗嗦……”

“什锦汤面一份——”

服务生的上菜声打断了他的话,热腾腾香气四溢的面摆上桌,勾走了加隆不少的注意力,大半心思立刻转移过去:“好香,你也没吃早饭么?”

艾俄洛斯失笑:“先前那四碗你吃到哪去了?怎么还一副没吃饱的样子!”

“食欲和饥饱度有时是不成正比的。”加隆敲敲桌子,“哎呀放心,不抢你的,小气!”

“我小气?”艾俄洛斯凿了他一下,“一大早空着肚子跑来给你付帐还叫小气!那你什么标准,要我请你吃宫廷宴席么?”

“你欠我的!”加隆打扫着自己的碗底。

艾俄洛斯拿他的不讲理也没办法,笑一声,吃自己的面。但食物的香气似乎对他空了一夜的胃没什么实质性的刺激,浅挑了几绺,颇是心不在焉。

“你不饿么?吃这么慢!”加隆忽的又凑过来,怪怪的看他。

“没什么胃口。”

“你也会没胃口!你的三餐按时的健康标准哪去了?”加隆打量他两圈,“几天不见,你人就瘦回去一大圈,搞什么嘛!”

艾俄洛斯叹口气:“被这么多烂摊子压着,是谁都会没什么胃口吧!”

“你射影我没心没肺么?”加隆一挑眉,“还是……对着我才吃不下去?”

艾俄洛斯诧异的一抬头:“说什么呐!”

加隆眼中原本一直亮晶晶的光芒暗下去,推开空碗:“我知道了。”

“什么?”

“你和撒加的事。前几天在中禁军听说的,我去问撒加,他也没否认。”语调一转,加隆又嚷起来,“什么嘛,他搞什么东西,弄得大伙都变了味!喂,我告诉你,艾俄洛斯,虽然我和撒加长了张一样的脸,你要是敢说所以对着我才吃不下东西,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艾俄洛斯愣了愣,微笑开:“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时候把你和撒加混起来过,你的脾气什么时候也变得爱钻牛角尖了!”

“没有最好!”加隆凶巴巴的,“那你就快点给我吃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三公啊军队都一边站去,整天烦那些事你累不累啊!”

艾俄洛斯做出个投降的姿势端起碗:“是,加隆大人。”

“什么嘛,三个老家伙争来抢去,连带着咱们也跟着受罪!”加隆双手环胸向后一靠,“还不如早点来个什么导火线,一下子该打该杀的都痛痛快快的解决了,也比现在不上不下的吊着强!”

出了面馆回军务部的路上,艾俄洛斯一直保持了较好的心情,这不能不归功于加隆那篇又像有理又没道理的废话。其实细算起来,他与加隆相识的时间只比和撒加晚了几个小时而已,但可能是因为加隆太不羁的不安定性格,在一起的时间远远少于几乎是形影不离的撒加,十几年下来,逐渐沉淀成的竟是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相处方式,也说不清是谁的“过失”……

枫叶桥与军务部的距离不远不近,一路走来,恰恰花掉他半个小时的时间。在八点整准时迈进大门,让习惯了他一向提前二十分钟到位的同僚们有些意外。

随口应付了几句,艾俄洛斯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盘算着今天上午的工作。天晓得他是多么想尽可能的把桌上那一堆下半年的各种计划、报告处理掉,到露天的校场去换一口清新点的空气。

“好象忘了问加隆现在的军职!”这个想法突兀的钻进脑中,打搅了思路,艾俄洛斯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会想到那里去了,刚要甩甩头,身前三米处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这段长度只有十米左右的走廊是军务部中一个比较冷僻的角落,艾俄洛斯之所以选择这条人迹罕至的路是因为它是一条通向自己的办公室的捷径。在多多少少算是有些迟到了的前提下,还是尽量少遇见几个熟人的好。但失策的是,今天这里竟然还被第二个人青睐。

叹口气抬头,对面的人也正望过来。视线相交,艾俄洛斯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了僵:“撒加!”

撒加俊美的脸上没什么意外的痕迹,事实是,他有意的绕到这里来寻求这次偶遇。微微扬起嘴角,还是那种清爽的笑容:“艾俄洛斯副旗准,心情好象很好的样子。”

心情很好?艾俄洛斯很想找面镜子来看看,心中一刹时有火焰飚上来:“嘲笑我很有趣么,撒加?”他微扭开头,脚下加快几步。虽然在沙加面前说过“一直当他是朋友”这样的话,但一旦面对时,最主导着情绪的仍是被伤害、被欺骗的恼怒感。但发泄式的与撒加吵上一场、打上一架之类的事他是做不出的,唯一的选择就是快快离开,眼不见为净。

但撒加却偏偏斜垮一步拦住他的路:“不去校场练兵么?不在场的话不怕你手下的兵捅出什么乱子!”

“你想说什么?”艾俄洛斯的脸都黑了,一伸手想推开他,撒加不闪不避的站着,眉尖微微蹙了起来。

什么表情,像我欺负你一样!但艾俄洛斯伸出一半的手还是收了回来。再向前几公分,就是撒加的左臂,昨天刚刚受过刀伤的地方。无论如何,十几年的习惯占了上风,他还是不适于去做能够伤害到撒加的事。

也是意料之中的反应。撒加对自己对艾俄洛斯的脾性摸得有多清楚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顺利的把他截下来,扬扬眉:“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游逛么?”

他的口气不对!艾俄洛斯直觉的嗅出一丝紊动:“什么意思?”但还有一句在心里没问出的是:“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游荡了?”

“你不是军统长大人得意栽培的干将么?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知道!”

“你指昨晚平崖街的事么。谢谢你的好心,我已经知道了!”艾俄洛斯的口气变得尖锐起来,面对这样陌生的撒加时,他好象也特别容易被激怒。

撒加冷笑了一声:“看来你也在被隐瞒的范围内啊,副旗准!”

“有什么不对么?”艾俄洛斯的眉头不自觉打了个结。

撒加这次却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转身就走。艾俄洛斯上前一步拦住他:“要说话就不要只说一半!”

撒加推开他,飘出轻轻的一声冷哼,只有在两人极近的距离下才入耳:“你们听到的是三辅要加紧警卫,等闲人不准进入吧!”

艾俄洛斯一愣,与撒加保持了肩碰肩的姿势,很有在咬耳朵的感觉。

“对于昨夜军统长大人暴病的事。”最后一句话吐出口,撒加一错身,带着讥讽的笑声离开,声音也拔高了,“看来你也不过是被人使用的工具罢了!”

笑声与脚步声一起在走廊转角处消失,艾俄洛斯像被定了身一样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时间很难消化刚刚入耳的话。

“军统长大人暴病?”

风吹过走廊上一扇半开的窗户,“咣啷”一声,把他的心思惊了回来,才发觉手心已是薄薄的一层冷汗。如果这个消息不假的话,那它意味着什么是任何人都能够察觉的。三公间紧绷的持平忽然破坏,一切计划或预期之外的变数将打乱大半的局面,也就是说,事态,失控了,并且优势将明显的倾向督察官一方。

深吸了口气,艾俄洛斯感觉到全身的神经都活跃起来,有种跃跃欲试的迎击冲动。他快步离开走廊,也把一个问题抛在身后:

撒加来这条走廊究竟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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