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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
[2004-2-7]
作者：长乐未央
第二十章
“撒加，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漕帮船员传播瘟疫，要把船队扣起来控制疫情！”
“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加隆猛地瞪大了眼，无法相信如此冷酷的话语竟是出自面前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大人……这位……”一旁的官员小心翼翼地看了加隆一眼，慌张地收回视线，战战兢兢地想拍马屁，被撒加一手挥开。
“我没功夫浪费。”一句话挑起加隆满的怒火，撒加冷冷的扯下他的手甩开，旋身回到轿中，抛出的那个字差点没让加隆当场暴跳如雷。
“走。”
“啊？”官员愣了一下，完全不敢去看加隆，只是低头小声地催促轿夫，“快走！”
“是是。”轿夫如蒙大赦般抬起轿子就走。
“慢着！”终于觉察到不对劲，加隆才跳起来想阻拦便被人从身后死命拽住，转过头看见的竟是修罗那一头又短又硬的黑发。
“你……放手！撒加！你给我停下来说清楚……放手！撒加也是你也是！你们全吃错药了吗！”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修罗逮住个破绽点了加隆的穴道，抓住他的肩膀就往死里摇，“已经够乱了我求求你行个好别在添乱了行不行！”
“该死的！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已经够乱了’？什么乱了！”
“你先跟我下去，我慢慢说，”修罗拖着加隆一步一步往后退，“喂，阿布！你站着干吗！还不来帮忙？”
阿布罗迪远远地站着，往他俩招了招手：“你自己说吧！我就不添这个乱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啊？”
“喂喂，你该解开我的穴道了吧？”
“啥？你……”修罗看了一眼正对着他咬牙切齿的加隆，猛地晃起脑袋来，“不行不行！你要乱来的！”
“你有毛病啊！我又不是小毛娃娃，你们一个个脸色比咸菜还难看我会看不出来！？先解开穴道再说。”
“保证不乱来？”修罗不相信。
“不乱来。”加隆的嘴角抽了一下。
“真的？”修罗还是不相信。
“我骗你干吗？”加隆的眼睛已经开始喷火了。
修罗用一种钻研的目光仔细端详了加隆半天，终于壮士断腕般下了决断：“我解开你的穴道就是，不过你不可以胡来。”
“废话！”
加隆扭了扭手腕，恶狠狠地瞪着修罗：“现在告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当然！”修罗四下张望了一眼，看见别人都在看，不由地轻咳了一声，“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说不清楚，我们先找个茶馆慢慢说吧。”
“到底什么事？”
“等一下再说。”修罗揽住加隆的肩往街旁的小茶馆走去。阿布罗迪还是远远地站着不肯过来。
“怎么就你们两个了？不是还有几只吗？”
“穆被丐帮一个叫紫龙的小子找去帮忙丐帮组织的义诊了，他心软，说两句就跑了，那个沙加……你也知道，肯定要跟去；迪斯马斯克那小样儿的又跑得没影了；兰若么……她到地方上去打招呼了，那丫头贼能装孙子，官场上的事交给她放心。”
“怎么样？”沙加以袖掩面，皱着眉看着正拿着一根木棍在一口马桶里捣来捣去的穆。
“是霍乱，”穆偏过头忍住欲作呕的感觉，“粪便都像泔水一样，加上病人都呕吐不止，可以认定了。”
“求神捕救救他们！”
“阁下快起来！”穆忙不迭地去扶跪在地上一身乞丐打扮的黑发少年。
“我们先前也请过几个大夫，不是说治不了就是自己也染上瘟疫，我知道神捕此来是担了极大的风险，如果神捕不幸遭遇了什么不测紫龙愿以性命相抵！”
“好了好了！快起来，”穆扶起少年，“人命关天，还是赶紧设法医治才是。”
密不透风的狭窄窝棚里或躺或靠挤着数十名病人，破旧不堪的设施上全是呕吐及排泄出来的秽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恶臭，耳边都是痛苦的呻吟。即使是在大白天，也只能靠屋顶漏出的些许微光辨认轮廓，再要细看便得点灯了。
“这里的环境太差，门窗要打开通风，衣物也要换洗干净，最重要的是这么小的地方安置了这么多人，就算侥幸治好一个恐怕又要传染。”
紫龙义愤填膺地握紧了拳头：“地方官根本不管穷人的死活，一听说病了不管是不是瘟疫全部关进贫民区，好多人就是这么染上的。药商哄抬药价，没钱的连药都买不起。还有人煽动百姓闹事，已经有三处隔离区被火烧掉了。原来还有些丐帮兄弟帮着照看，现在也染上了。”
“无论如何先救人再说！”穆扎紧头发挽起袖子伸手指挥，“先把这里的衣物拿出去用开水煮一遍，门窗通通打开透气……沙加，”转过身看见一双含笑的碧眸，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不是大夫，在这里恐怕不方便，还是先回去吧，顺便跟他们说一声，查案的事我帮不上忙了，辛苦他们了。”
沙加也将头发扎到脑后，视线越过穆的肩头直接看向紫龙：“我略懂一些医术，通知的事还是交给别人办吧。”
紫龙一怔，用力点头：“是啊是啊！我们正求之不得呢！青莲居士在这里两位也好互相有个照应，我去和拈花神捕说。谪月神捕有什么需要和兄弟们说一声就行了。”说着就跑了。
沙加转过头轻笑道：“现在你没话说了吧？”
穆摇了摇头，没辙地叹了口气：“我还能说什么吗？根本就没人听我的。”
“那谪月神捕说要我怎么做呢？”
穆偏着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抖出一粒药丸塞给他：“吃下去。”自己也吃了一粒。
“这是什么？”虽然是一脸好奇，沙加还是听话地把药丸吞了进去。
“大黄丸，知道这里闹瘟疫早准备好了，”穆朝负责照料病人的几名乞丐招了招手，“来拿药，一人一颗预防霍乱。这地方有藿香吗？”
“街坊都种的。”
“好吧，没钱买药只好用土方法了。”
“你说什么！”加隆一拍桌子抓起修罗的衣领大喊，“你说艾俄罗斯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你先放手，先放手再说，”修罗闭着眼睛大叹好人难做，好心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这小子居然一点也不领情，还在这里大呼小叫，“你抓我也没用，现在大家都忙成一团到处找他可就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你不是说那个麻袋是澶州出产的吗？”
“我们还不能保证这两件事就是一帮人干的，说不定是两码事呢！”修罗抓着加隆的两手拼命掰。放手啊！怎么还不放手！这小子是不是抓上瘾了逢人就来这么一手。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张近距离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修罗和加隆的手同时一松，连人带凳子脑袋朝下栽到地上。
“你个小样儿的不学好尽吓人！你吓唬谁呢你！你爷爷我是吓大的吗！”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修罗一把抽出腰里的圣剑架上迪斯马斯克的脖子。
“你知道什么了？”加隆亮了亮拳头，一副你今天不讲清楚就别想有好日子过的神气。
“你……”迪斯马斯克瞥了一眼脖子上的剑，“先放下剑再说。”
修罗刷的一下撤了剑。
迪斯马斯克摆好凳子坐下，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一边摇头晃脑：“这天气怎么那么热啊，快把人烤死了！还是京城里下大雨舒服。”
“你说不说~~~”这边已经可以听到加隆磨牙的声音了。
“我说我说，”迪斯马斯克连忙举起双手呈投降状，修罗和加隆一左一右夹着他坐下，“我问了一下同行……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以为你那双死鱼眼美啊！……这地方有个阁老府，住的是已经告老还乡的太师，这几个月来是大做法事……看什么看？还看？再看吧你眼珠子挖掉！……这个老头最近三天两头生病，吃很贵的补品身子就不见好，我怀疑……喂！你们走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喂……”
“你说的是城户光政那个老头吧？我查过了，”修罗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翻翻白眼，“他吃的是西域进贡的雪蟾丸，比那个紫河车好上千倍也不止，你就不要瞎猜了。”
“那老头有钱的程度你是想不出来的，前年修永济渠他眼睛也不眨地就捐了一千万两，这种人是看不上买卖紫河车那种小打小闹的。”加隆大大地感慨，“这次赈灾他又拿了一千万两，有钱人啊！”
“不过我听说……”迪斯马斯克抓住两个人的肩膀凑上去，一脸神秘，“那一千万两实际上都被……”余下的话全是凑在耳朵边上说的，听的两个人一个劲地点头。
“你们三个在干什么？”阿布罗迪没好气地走进茶馆远远地拣了个位置坐下，“三人成虎就是说的你们这种人！”
“我说阿布啊！你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着了？从刚才到现在就只肯远远地呆着，有你这么当差的吗？”
“闭嘴！你们那里人多，我还是一个人坐着凉快。”
“算了算了，”加隆这时候跳出来当起和事老来，天晓得他打的什么鬼主意，“有事坐那儿一样可以说嘛！你说是不是？哈哈……”
“刚才那个紫龙来说穆和沙加要留在那儿看病不回来了，叫我们自己查。”
“啥？又少人了？”修罗一把抓住加隆，“你！留下帮忙！”
“这么热闹有什么好事吗？妙妙啊，我们也来掺一脚怎么样？”绝对吊儿郎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在座的人无不瞠目结舌，只见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小孩从外面走进来，那情景说有多怪就有多怪。
墨绿色长发的青年走到阿布罗迪和加隆他们之间，表情凝重无比。
“我听说六扇门出了事，到底怎么了？”
“大人，这里就是您的住处，您还满意吧？”澶州知府环视了一眼装点得富丽堂皇的居所，低下头窃笑，一拍手掌，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从里屋鱼贯而出，“这都是您的侍婢，要是有什么不中意的，下官可以再换。”
“旬知府。”撒加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下官在。”知府笑得极其谄媚。
“您找错人了吧？”
“啊？”
“我来这里是为了处理疫情，彻查官员那是拉达曼提斯大人的事，大人的马屁只怕是拍错地方了吧？”
“下官不敢，丞相大人忧国忧民，下官景仰已久，能为大人效车前马后之劳是下官半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如今大人来此，下官定当鞠躬尽瘁服侍大人，这也是为了让大人您不为俗事操心，更加专心地治理疫情，好让我澶州黎民早日脱离水深火热之境地啊！”
“是吗？”撒加似笑非笑地看着旬知府，看出他一身冷汗。
“这是自然，大人有任何事只管吩咐，下官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把这些全撤了。”
“啊？”
“全撤了。”
“大人要是嫌简陋下官可以换……”
“我说的是全撤了，大人没听清吗？”
“是是！下去，全下去！”斥退了女子，旬知府陪着笑脸，“大人，您看……”
“你也下去。”
“是是。”
“慢着，”旬知府猛地刹住脚步，全身僵硬地回过头，“把所有关于这次水灾和瘟疫的卷宗拿来，我要亲自看。”
“是。”
紫檀木制门被打开又关上，撒加低下头轻轻抚摩搁在身边茶几上的包袱，垂下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表情。
“艾俄罗斯，你就是把我丢给这样的人，这样的局面吗？”
“喂！你！这个月的保护费呢？”一名高壮男子抓住小贩的衣领，凶神恶煞地逼问。
“有的……有的……”小贩战战兢兢地掏荷包。
“快点！”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轻轻拍了两下。
“干吗？打架啊？老子奉陪！”男子恶狠狠地转过身，一看愣住，继而大笑，“是你啊！加隆兄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走！今天兄弟请客，不醉不归！”
“慢着！”加隆拽住他，“六爷，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今天我有一件事才来找你，没功夫上酒楼。”
“什么事你说！”男子拍着胸脯大嚷，“你的事就是老子的事！别的老子不敢说，这澶州可是老子的地盘！就凭咱兄弟的交情，别说是一件事，就是他妈的十件百件老子也不含糊！你说吧，上刀山下火海老子眉头也不皱一下！”
“穆？穆？”
“什么？”紫眸猛地睁开对上一双担忧的碧眸，穆恍然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挨着墙睡着了。
“我带你出去睡，在这里睡当心传染瘟疫。”
“不用了，我还可以。”穆不以为意地笑笑，支起身子要给病人看诊。
“胡说，”沙加拉住穆的手往回拖，“你已经两天两夜扑在这里了，在这样下去下一个被照顾的就是你了。”
“是啊，”紫龙点点头，硬是将穆往外推，“接下来的事我们就可以了，神捕别累坏了，还是和青莲居士先到外面的铺子里去休息一下吧。”
“可是还有很多事……”
“他们都可以，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是啊是啊！神捕先休息一下再说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将穆硬是弄进窝棚旁边的铺子，紫龙抱了个拳，笑道：“我先回去了，这两天承蒙两位照顾，好好休息吧。告辞了。”
“告辞。”沙加拖着穆坐下，拍了拍他毫无血色的脸，“你等一下，我去打热水来，你这个样子也该好好休息了。”
穆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沙加，半晌，才顺从地点了一下头。
“大人召下官来不知有何急事？”
蓝发的青年从成堆的卷宗中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扫了厅下站立的官员一眼。
“刘村可是大人治下？”
“正是下官。”
“刘村的疫情，大人要做何解释？”
“这……下官该死！下官该死！”官员猛地跪倒在地拼命磕头。
“如此说来，大人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是……”
“说！”
“是！那刘村是第一家发现瘟疫的地方，方圆百里，人口达到数千之众，加上地处上游……瘟疫发生后，更是成了扩散之处，人人避之惟恐不及。”
“所以，就连官府也避之惟恐不及？”
“是……”
“坐视刘村数千人染上瘟疫，疫病顺水而下，愈演愈烈？”
“……是……”
“岂有此理！”撒加拍案而起，怒火不可遏抑，“你们就是这样当父母官的吗！”
“丞相恕罪！”
“你既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不要想敷衍塞责，”撒加坐下，冷静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影，“你自己说要怎么做。”
“下官……”官员全身剧烈地颤抖，面无人色，“下官会派人尽快医治刘村村民。”
“哦？”撒加端过一杯茶，轻啜一口，云淡风清地询问道，“你要怎样及时治愈数千人，而不使疫情继续扩散不可收拾？你要怎样保证大夫不会被传染上？你要怎样决断传染源头？大人是有过人的精力，还是有过人的财力，可以请动那么多大夫治疗？”
官员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淌，浸湿了深朱色的官袍。
“大人什么也没有准备，还妄想控制疫情，倒是勇气可嘉啊！”
“下官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撒加冷笑，挥袖道，“你且下去，一会儿我还要找你，你好自为之！”
“是……”官员推出大厅，撒加挥手斥推左右，扫了一眼屏风。
“阁下可以出来了吧？”
“丞相大人好耳力，”一名太监从屏风后缓缓步出，“皇上密旨，丞相接旨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弯下腰在撒加身旁耳语一番，撒加的面容在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复杂后恢复如常：“大人好自为之吧！”太监怪笑一声，转身消失在屏风后。
撒加缓慢地站起身，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跌坐在红木制的太师椅上，手指一触及茶几上的包袱便如遭雷殛地弹开。
“一定要这么做吗……也只能如此了！”
“水打好了，来洗脸吧，穆？”沙加走进客厅，看到的是倚着墙沉睡的青年，淡紫色的长发垂落下来，凌乱地纠结在一起。
“穆，这样睡要着凉的……”面对那样疲倦的睡容，沙加咽下了叫醒他的话语，在他身边坐下，绞干手上的毛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脸。
穆嘟哝了一下，无意识地向温暖的来源靠去。沙加挪了挪身子，让他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手指在紫色的发丝间缓慢地穿行，轻柔地解开打结的头发。
夏日的午后，阳光也在酣睡。
“里面那个庸医给我滚出来！”粗俗不堪的吵闹声从门外传来，沙加厌恶地蹙起眉。
“喂！你们……”几个混混拿着棍棒冲进来，来不及多话就被沙加甩出的瓜子封住了穴道，站在那里动弹不得，连声音也出不来。
“你们几个……”紫龙带着人追到门外，看到沙加怀里那张睡脸立刻压低嗓音，“对不起，这几个是药霸派来砸场子的，我没留神让他们来了，我马上把他们弄走！”说着就把那几个混混连拖带踢地弄了出去。
感觉怀里的人动了，沙加低下头，对上一双略显迷离的的紫水晶，无声地笑了。
穆眨了眨眼睛，费力地撑起手臂想要坐好，笑得有些迷糊：“刚才谁来了吗？”
沙加扶着他站起来，向里屋走去：“没人来，你先进去睡一会儿，在外面是要着凉的。”
穆愣愣地坐在床边，想要站起来却被沙加压住，无奈地笑了：“我不需要睡那么久的。”
“要的。”给他盖上薄被，沙加坐在床边拿出一本书，“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我看是看我吧！”穆小声嘀咕着，一看见沙加不赞同的眼神立刻摆出笑脸，“好好，我睡就是。”
“还不睡？”
“知道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有书页在轻轻翻动。
“你说什么！”加隆一把抓住手下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他，“你给我再说一遍！”
“丞相大人叫人在刘村外布置重兵把守，堆了几人高的柴禾据说是要焚村控制疫情……”
“那个混蛋！”加隆推开那个被抓住的倒霉鬼，气急败坏地往外冲。
“你上哪儿去？”
“刘村！”加隆头也不回地一路横冲直撞，“真让那个混蛋烧了他要后悔的！”
“大人，木柴火油都已齐备。”
“不能烧啊！那是几千条人命啊！”
“大人啊！您就发发慈悲吧！”
“天地良心，您就忍心让那几千条人命被火活活烧死吗？”
“……”
“大人？”
“点火。”
“是。”
火苗升起，如巨大的蛇怪张开血盆大口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耳边充斥着哀求和诅咒，撒加充耳不闻地凝视着猩红火蛇，原本不离左右的包袱并没有带在身边。
“撒加！撒加你给我住手！马上把火熄了！”远处冲过来的蓝发青年周身被愤怒充斥，一把抓住撒加的衣领喝道。
撒加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地看着加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加隆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你忍心让这么多人为了你的野心陪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所谓的忠君全是骗人的，你只想满足你那追求完美的虚荣心！”
撒加的唇颤抖了一下，冷漠地转开视线：“随你怎么说。”
“好，我不提这些……”加隆气地全身发抖，“那艾俄罗斯怎么办！”
撒加猛地抓住加隆的肩：“关他什么事！他有什么资格管我！”
“如果艾俄罗斯就在那里也不关你的事吗！”
撒加全身一颤，脑海里一片空白。
“你仔细想想，有什么方法比让人自己染上瘟疫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灭口？”加隆按住撒加的双肩，认真的注视着那双与自己一样的蓝眸，“撒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大人，要不要……”
撒加甩开加隆：“不许熄灭！里面的人一个也不许放出来！违者以军法处置！”
“撒加你……”
“你以为烧了这里我可以置身事外吗！”撒加猛地转过头，双眸在火光下发出令人胆寒的猩红色光芒，“无论我烧不烧，结局都是一样的，与其如此，我还不如给自己留下一张底牌！”
“你这个混蛋！”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烧去了数千生命，数千希望。
“大人，官驾已经准备好了。”
撒加从桌案上抬起头，一双眼里布满令人触目惊心的血丝。
“大人，从那天以后您已经不眠不休了好几天了，要不要……”
撒加站起身，袖口一挥，走下堂来。
“今天还有三处疫区要视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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