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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红茶
[2003-9-23]
作者：Eurydice
结束了，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如果可以，想对着看得虚虚幻幻的天空大叫，全部都过去了，但没有人，会有那一份心情的。
一些人可以安心离开，但还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呢，他们好么？
都是一些自私的家伙，自以为离开了，一切就都完了，有没有想过，身后留下的……
留下来的是什么，是黑色曼延开，流淌成无尽的河，荡漾开的涟漪中，伸出条条水波，把人死死拽住，拖进没有终点的暗黑……
哼，什么时候，我也变得那么伤感了，那个与我无关的圣域发生什么，都不需要我来操心。
这样一个那么美好的午后，在海底神殿，我应该把自己投入折射下的阳光，其他的，关我什么事。我早就厌恶那个圣域了，它带来的只会是生者逝者间的羁绊，多少次，总是鲜红色装点的曙光，又有多少次的残阳如血……
纯白的茶杯，镶有金边的碟子，散发着热气的红茶，还有好香的小甜饼……
“撒加，你偏心，就把这些点心分给那些小鬼，你怎么从来都不想到我呢！？”
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有一阵热乎乎的感觉从手心传到……心底。往手中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小巧的纸袋，传出香香的奶油味。
看着那些比我们小的孩子互不相让地争夺着盘子，不知道，我当时，是不是笑了，偷偷笑了……
对啊，孩子，那时我们都是孩子啊，都还没有超过十五岁呢！
茶，总是有些苦的吧，甜了，就不会再想去喝了……
“撒加哥哥，我不要红茶，你帮我泡玫瑰花茶，红茶太苦了啊！”
玫瑰，很漂亮的花，无忧的香气。
阿布罗狄，很漂亮的小孩，无忧的笑容。
无忧的……
其实，无忧比忧伤更难，忘了一切，即使是神也无法做到的。
就像与天地争辉相映的美，到了极致，就是终结了。
红茶，很香，但好像，是有一点冷了……
“卡妙，你怎么又把茶冻上了……”
“我想这么做。”
好随性的回答！
石青色的头发，冰蓝的眸子，从来都不多话，却有从贵族的祖先那里传下的气度。仿佛是玄冰，阳光从来到达不了想要达到的位置，对上了冰的外壳，折射成斑斓一片。
当年我离开时，还是一个七岁不到清秀的小男孩呢，现在，已经是英俊挺拔的战士，会自己选择取舍，但还那么随性。
你也因为所选择的重要的东西而放弃了么？好随性的决断啊，冷俊的水瓶座，最放不下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羁绊。那么最后，作出了随性的决断，留下来的朋友呢，他们会怎么样呢，你放得下？
用小勺搅了搅，暗红的色彩泛起涟漪……
还有修罗和迪斯马斯克……虽然脑中对于他们只有模模糊糊的影象，但他们，这两个似乎是很调皮的小男孩竟然也都不再会欢笑了么？
伸手拿起一块小甜饼，放进嘴里，当然，不是撒加做出来的那种味道。撒加做出来的点心虽然味道都很好，但是，也时常有一个地方是焦的。
时常，我会举起那个焦的地方，挑衅似地向那些正称赞的小鬼们展示。然后，听到艾俄罗斯说，别太挑剔了，有人做给你吃，已经是幸福了。
现在的点心外表是完美的，但是，我不喜欢完美，我要的是……
“加隆，你的茶都凉了，想什么呢？”
——在暖暖的午后，让爱琴海的和风吹过发丝——
“知道了，谢谢，苏兰特。”
——听十几个人喧闹的快乐之音——
伸手接过杯子。
——品尝真正属于午后的红茶——
微笑着递到嘴边。
——笑着告诉所有人，这个残忍的世界，我很讨厌——
像发泄一样从嘴中灌下。
——但是，我其实也喜欢它，因为有你们在……
“加隆……”
再次微笑着看着苏兰特惊异的眼睛，又扫了一眼空掉的杯子……
精致的杯子……
白色的……
真的很干净……
的空白……
从那天晚上开始，一连几天都下雨，天也哭了。
希腊的圣域，依然圣洁地耸立在山崖上，面对大海，永远聆听着浪的声音。墨蓝的海水，拍打石岸，仿佛挽歌，不，就是挽歌。
走的人，随流水离开了，留下来的人，依然留着，尽管多么不愿，但是他们不可以离开……
海水，叙述着发生过的事，即使有多少不忍，还是听着，听着，直至泪水和海水交融……
也可能，没有人哭，都把眼泪藏得太好，如同以往的生活也还在继续，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天晴了，阳光从云缝里撒下来，一束一束散在空气里。
“艾欧利亚，快来！喝茶了，喝茶了！”与以前一样，是米罗兴奋的声音。
一块雪白的桌布，上面是同样精致的白色镶金边的茶杯，中间的托盘上放着精致的小点心……
希腊的气候一直都很温暖，阳光有时甚至可以用刺目来形容。
十几年前，不知是谁提起，要好好利用那么美好的下午，我们开始围坐在一起。
本来，哥哥和撒加哥哥说好，是一个仿造英国人闲谈聊天的“下午茶会”，但是，当时，我们应该都还很小。什么闲谈聊天，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要米罗、迪斯、修罗不要抢我盘子里，撒加哥哥亲手做的小甜饼就可以了。
撒加哥哥总是坐在一边，微笑着看我们。坏坏的加隆哥哥却总是在抢了我们盘子里的东西以后还向撒加哥哥大喊偏心。而我的哥哥呢，虽然他尽力想平息“点心争夺战”，但是除了一声声“别抢！小心别打碎杯子！小心烫到！！”以外，我们还是照旧。
其实，在那么多人里面，我是很幸运的一个，因为我有一个那么好的哥哥。哥哥总是把他盘子里的点心给我，虽然每次，他都是愁眉苦脸地叹气说，真受不了我，但是，我偷偷看他时，他在笑，笑得很漂亮。有时，我还听到，他私下向撒加哥哥打听，怎么做好吃的小点心……
一个下午，杯子总是有打碎的，红茶也一直有剩的。
杯子打碎，因为要抢点心；红茶有剩，因为它有点苦，又不如甜饼那样香……
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是小孩子呢……
圆圆的桌子空了一半，空空荡荡的……
三个年长的哥哥，都不在了。我的哥哥，在十三年前就离开了。撒加哥哥、加隆哥哥也是在那个时候失踪的。
别人都以为，我会很恨撒加哥哥，但他们都错了。其实撒加哥哥和哥哥一样宠我。他死的时候，我哭了，把当时藏着的为哥哥哭的眼泪也一起流出来。我知道，从那天开始，我就没有哥哥了，两个人都一起失去了。
加隆哥哥，不知道他还在么？他还好么？他的哥哥也不在了，和十三年前的我一样……
对面，沙加和穆依然坐在一起……
只是，他们的身边再无他人……
他们两个永远是属于安静的那一类的。
我们几个在一边抢点心，而他们则是把自己盘子里，对方喜欢的那一种挑出来，放到对方的小碟子里。
这个时候，沙加的眼睛是睁开的，他会微微翘起好看的嘴角。
但今天，他闭着眼，还是闭着。
“沙加，这个给你！不睁开眼看看么？”穆依然很儒雅地笑着。
“谢谢！我已经看到了我想看的东西，连不愿意看的也看到了……”沙加的睫毛颤了颤，仿佛想睁开眼睛，“穆，这是你喜欢的。”
穆接过，却也闭了眼：“这也是卡妙唯一喜欢的味道……”
“香草味的？”米罗像以前一样地笑着，伸手就抢，“卡妙喜欢的……我也吃吃看！”
他面前的茶杯里，浮着好几块冰，卡妙以前一直说冰的东西最好喝……
阿布罗狄喜欢甜得发腻的东西，每次，糖缸都会空掉……
我和修罗、迪斯、米罗、阿鲁迪巴一起抢点心，杯子都会碎掉……
我们不喜欢喝红茶，所以红茶一直有剩……
现在呢，糖缸还是满的，杯子还是好的，红茶也还剩着——它很涩……
“艾欧利亚，我要你盘子里咖啡味的点心！”阿鲁迪巴伸手要夺我的盘子……
“不给你，就是不给你！！”我紧遮着盘子。
“我也要！”米罗也来了。
……
安静……
可怕的安静……
我的盘子里没有点心……
迪斯和修罗不在了……
阿鲁迪巴哭了，米罗也哭了。
米罗像赌气一样，把自己杯子里的冰和红茶灌下去，又到了一杯，再灌……
我也是，大家都是。
突然，我听到有人笑了，大笑！他们都看着我，哦，对的，是我笑呢！他们也跟着笑了！
我伸手到中间的大托盘：“你们不要，全归我了哦！”
——我以前就是这样的——
“你敢！”眼前晃过巨大的声音。
——和好兄弟一起，坐在阳光下——
“给我！”
——喝午后的红茶，笑着抢点心——
“我们也要，不许碰那个”
——听加隆莫名其妙地说，讨厌这个圣域——
杯子掉到了地上，糖缸撒了……
——但是，他喜欢和我们在一起——
“你放手，米罗，穆，帮我，我要那个！”
——我们都是喜欢在一起的啊……
抬起头，看到所有人大笑但流泪的脸……
地上是碎掉的白色茶杯……
还有洒落的白色的方糖……
都是很伤心的碎片……
红茶喝完了……
没有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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